别说沈星,裴玄素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他该恨死自己了。
他这辈子的惨痛遗憾已经太多了,他不能再给自己制造一个。
否则他就别怨别人了,这完全是他自己造成的!
裴玄素深吸一口气,彻底冷静下来了。
床头还有身男装,沈星低头小心把纸笺折叠好放进内袋,呼了口气,用力眨了眨眼睛,跑到床边,抖开衣服看看,棉布黑衣劲装,料子一般,但大小应该合适。
她跑进隔间把衣服放好,又出来,细声:“你去洗吧。”
“嗯。”
裴玄素强撑个笑,下地站起:“那我去了。”
他把门窗都拴上,撩起门帘进入隔间,脱去衣物坐在浴桶,不禁呼了口气,浑身四肢百骸被温水浸透,舒爽感从身躯直窜天灵盖。
但身体舒服了,但心并没有,裴玄素年纪比沈星大不少,他亦是刚强冷硬的性格,但诸般强烈的情绪之下,他心底是藏着一些委屈的。
那种种翻滚的情绪被理智时间和这温暖的浴水给慢慢压了下来,心底那些委屈就慢慢浮起来。
就像小时候,他倔强,昂首抿唇,心底却是怨怪着母亲生了他为什么不爱他,难道他不是她的孩子吗?
水不很热,室内没什么蒸汽,阳光自隔间的小舷窗的窗纱滤进来,投在半旧的船板上。
裴玄素靠在桶壁,双手分开放在桶沿上,斑驳的阳光在他面前水面上晃荡着,他却不自禁侧耳去倾听房间里的动静,意识到这个动作,又负气,狠狠一拳打在水面上。
水花四溅,哗啦啦洒在地板上。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很在意,他发泄一般做出很大的动作,水哗哗洗出一地,但房间里没有一点动静。
——要是平时,沈星肯定就会跑过来问了。
可今天沈星都不理他!
裴玄素生气,又急切,甚至还有一点慌,她在干什么?该不会又想那个老东西在出神吧?!
真的气死他了!
裴玄素以龙卷风一样的速度迅速洗好澡洗好头,再也顾不上泼水了,一跳出来,匆匆擦身套上衣物,头发披散胡乱抹几把,连妆都顾不上描,满腔愤怒和焦急冲出来。
一室静谧,沈星早就睡着了。
她确实看那张纸了,但她太疲惫了,不知什么时候就趴在榻上,头枕着手臂,睡熟了,眼下淡淡的青痕,那张纸压在她纤长的手掌下面。
裴玄素直接抽出那张纸,把它恶狠狠撕了个粉碎!
他在榻前踱来踱去,可终究是舍不得,沈星这个睡姿很不舒服,他心里难受,却最终还是俯身,小心翼翼抱起她,不惊醒她,小心把她放到那头床里侧去睡。
他坐在床沿,抿唇把妆描了,盯着小靶镜里头那张几分阴柔又艳丽凌厉非常具有阉人特色的轮廓和面庞,他真的恨死这张脸了。
把靶镜扔在地板上,他披散长发,趴在床外侧的枕头上,看着沈星微微张开一点唇脆弱无辜沉睡的脸,他有时候也真恨她一点都不知道,他的难受!
裴玄素重重亲一下她的唇,惩罚一般用力啃咬了一下。